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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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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騎車?看不看路?啊!?談情說愛在哪裏不好非得在自行車上?把馬路當成是自己的了是吧!啊?害別人還是害自己!啊?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麽了?一點都不知道事情輕重的嗎?巴拉巴拉......”

不等繪麻和祈織平覆好自己的心情,從汽車上摔門而下的中年男人就開始指著兩人的鼻子唾沫橫飛,比起他們倆,這個車主的明顯更受刺激,驚魂不定得連指著他們的手指都在不停打顫。

這也可以理解,真要出了什麽事,作為肇事司機的他也難逃責任。

兩人對視一眼,只得無奈而順從地聽著他用來回的幾句話重覆地訓斥著。

這時,背後也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車門被打開,一個人探出身體,“這是怎麽了?”

繪麻和祈織同時轉頭,祈織驚喜出聲:“光哥。”

由於酒精作用,繪麻這一覺睡得香甜,醒來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拉開窗簾發現陽光明媚,更是心情大好。

哼著小調走到客廳,看見祈織背靠著落地窗坐在一個軟墊上,一只腳曲起,一只手撐在曲起的膝蓋上,正低著頭看書。似乎聽到她下樓梯的動靜,他擡起頭,然後清清淺淺地一笑。

“早安,繪麻。”

“勉強算是早安吧,祈哥。”繪麻神色不變地打著招呼,心中卻忍不住捶地——臥槽要不要笑得那麽閃瞎眼。

正如她昨天和右京說的,朝日奈一家在姿色上都遠超一般水準,要是組成一個偶像團體的話估計能引發全日本的輸血危機。而在兄弟中,最為清俊的自然是男女莫辯的光,而從精致上來說,無疑是祈織最為出眾。

承襲自美和的眉眼修長綺麗,眼睫濃密卷長,眼中總是有化不開的憂郁,使容貌纖麗的他,在氣質上有種秋葉蜷曲般的清冷蕭瑟感。此時逆光而坐的他,模糊了的輪廓像是自帶了柔光,鮮明了的眼瞳安然專註,胸前那個十字架銀飾折射出聖潔的光澤,讓他整個人都如教堂中垂眸微笑的聖子般空靈。

繪麻終於明白漫畫中為什麽有的人出場時身後要有鮮花襯托,此時沐浴在陽光下的祈織就仿佛在身後盛開了大片大片的百合。

她不能免俗地心跳快了半拍。

很快調整好自己,繪麻走到廚房間尋找食物,身後傳來祈織的聲音,“昨天冰箱裏沒有來得及補充材料,勉強弄了頓早餐,現在都不剩什麽了。不過還有半盒昨天外賣送的披薩,你可以熱一下。”

雖然不太想吃熱第二遍的披薩,但也只能將就了。將披薩往微波爐裏一扔,繪麻轉身走向已經合上書的祈織。

“今天沒課?”

祈織點頭。

“怎麽不出去走走,老是悶在家裏,王子也會變宅男的。”繪麻開著玩笑。

“一個人出去的話,即便是王子也會讓人覺得很可憐的吧。”祈織說這話時並沒有流露出什麽自傷的情緒,疏淡卻不落寞,純粹地陳述事實。

那為什麽不找個人陪你呢?不想這麽問的繪麻瞟了他一眼,突然換了個話題,“之前教你的舞還有練麽?”

祈織楞了下,“有。”隨即歪頭一笑,“要檢查一下麽?”

繪麻噙著一抹笑意向他伸出手,祈織將目光落到那只白皙纖細的手上,緩緩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借力站起後,他又反手順勢把那只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包住,修長和細嫩的手指彼此交握,看上去倒是很和諧。

繪麻倒是沒怎麽害羞,還趁機好好欣賞了一番。指甲修剪得很整齊,色澤略淡但很健康,指節並不突出,但有著男性特有的那種堅硬感。不管再怎麽的纖纖弱質美少年,在這種細節上總是能不經意地體現出男性的特質。

“很漂亮的手,看樣子很適合彈鋼琴。”繪麻拿出手機選了首歡快的曲子,腳上踏了幾下節拍,就開始隨著舞曲邁開了步子。

祈織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在激烈的旋轉中掙脫開來,口中仍找機會回答她的話,“鋼琴不太會......小提琴還可以。”祈織掐著繪麻的腰抱起來轉了一圈,說話便有點喘。

繪麻這幾天運動量不錯,還能讓她在連續的交錯旋轉中保持平穩的呼吸,“聽過要哥彈吉他,還沒聽過你談小提琴呢,什麽時候露一手給我看看?”

祈織畢竟還是新手,在保證舞步不亂的同時只能簡短地道:“有機會的話。”

即便如此,許久沒有合作的他們也出現了失誤,祈織在繪麻的一個下滑中沒有抓穩她的手,使滑到一半的她突然停住,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往後躺倒在地上,而祈織本想拉住她,卻被帶著往她的方向趴了下來。

最後定格的姿勢很尷尬,繪麻雙腿後折躺在地板上,祈織跪趴在她的腰間,胸口抵住她的臉,脖子上掛著的十字架也晃蕩滑到了她的脖子裏,冷冰冰的觸感激得她渾身一麻。

兩個人的手還以別扭的姿勢交疊著,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因為急促的氣息而劇烈起伏的胸口。

繪麻呼吸間都是混合著不知名花香的清新洗滌劑的味道,只是兩個人用的是同一個牌子的洗滌劑,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那個味道到底是從誰身上發散出來的。緊貼著的肌膚透過單薄的衣料傳遞著對方的溫度,耳朵裏回蕩著不知是對方還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兩個人在恍惚間好似成為了密不可分的同一個體。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祈哥你體態輕盈,我四肢柔軟,可這個高難度姿勢再繼續下去我的腿估計就要斷掉了。”繪麻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身體,示意他趕緊爬起來。

祈織摔下來的時候也磕到了膝蓋,只能先慢慢擡起身體,苦著臉挪到一邊再站起來,隨後才彎腰把繪麻扶了起來。

兩個人你揉揉胳膊我捶捶腿,四目相對,又是一番大笑。

“祈哥你還是再練練吧,換了別的女伴,可經不起這麽一摔。”繪麻活動了一會,才想起微波爐裏還有自己可憐的早餐和午餐,趕緊拿出來安撫運動過後更加饑餓的肚子。

祈織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卻不承認是自己的技術不行,“只是我一個人練的話,就算再怎麽熟練,到合作的時候還是會出差錯的吧。”

繪麻咬了口披薩,軟趴趴的口感讓她皺了下眉,勉強自己咽下去後忍耐了一會,還是把剩下的披薩倒進了垃圾桶。

思考了一會,繪麻對祈織拍掌道:“出去吃吧,我請客。”

雷厲風行地收拾妥當,繪麻穿了身白色的短袖體恤和牛仔短褲,用必需品鴨舌帽和墨鏡遮擋住後,便拉著祈織出門了。

“祈哥你會開車的吧?”繪麻的這個問題並沒有帶多少的疑問性,這種簡單的事情祈織怎麽可能不會?

果然,祈織點頭,然後微笑,“但是我沒有車。”

“......”多麽心酸的一個轉折。

“如果你不嫌棄自行車的話。”祈織從車庫裏推出一輛寶藍色的單車,長腿一掃騎了上去,側頭看站在一邊的繪麻,“要上來麽?”

陽光下的祈織眼睛明亮,笑容清澈,騎在自行車上更顯青春意氣,無論從哪看都找不出一絲陰霾。

繪麻雙手抱胸繞著他走了一圈,表情新奇,“我還真沒坐過這個。”

祈織呆楞了一下,“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該怎麽上來。”

繪麻白了他一眼。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啊。

雙手撐在祈織肩上,借力輕輕一躍,繪麻就側身坐到了自行車後座上,小幅度的調整了下姿勢,手順勢下滑抱住他的腰。

忍不住又輕輕一捏,“好細,有28英寸麽?”她竭力不讓自己對一個男生產生羨慕嫉妒恨的情緒,長得好看就算了,身材還這麽纖細,這讓女生怎麽活!

似是怕癢地一抖,祈織回過頭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別鬧,抓緊了沒?”

“嗯嗯。”

“那就出發了!”

“誒......慢點!”

第一次嘗試這種交通工具的繪麻被這種沒有防護的感覺嚇了一跳,連忙死死抱住前面的腰,受到突然襲擊的祈織也忍不住一晃,在車身一個扭動後險險地控制住方向。

背後被嚇出冷汗,心裏卻被繪麻這種難得驚慌的樣子逗樂,忍笑扭頭,還沒張口就被繪麻給拍了回去。

“好好騎車,別回頭!”

“那你稍微放松點......勒得喘不過氣來了。”

“哦。”

“......”你哦了倒是松手啊。

騎了好一會,繪麻才漸漸放松下來,也終於能夠在慢悠悠的自行車享受掠過發間的微風和兩邊倒退的風景。

“你平常就是騎自行車去學校?”

“嗯,下雨天會坐電車。”

“難怪腰細腿長。”

“......羨慕的話以後你可以負責騎自行車載我去學校。”祈織誠懇地提出建議。

“我還是跑步轉呼啦圈吧。”繪麻果斷拒絕。

“說起來,你還沒告訴我去哪兒吃飯。”一條路騎到快到分叉路口,祈織才想起來還不知道目的地。

繪麻沈默了片刻,“我只知道地名,不知道怎麽去。”

“......自行車還沒有先進到自帶導航。”

繪麻靠在他背上小聲嘀咕,“以前都是別人開車帶我去的,也沒想過要認路啊。”

祈織嘆了一聲,似有無奈卻又帶著真實的笑意,將車頭往右一拐,“算了,今天還是我請你吧。”

自行車在狹窄的巷子裏七拐八拐,沿路可以看到別人院子裏的花草,不時與行人擦身而過還能聽到對方的交談,隱藏在巷子深處的店鋪有著另類的名稱和獨特的裝潢,偶爾還會有女生紅著臉回過頭來追逐前方少年的背影,結果在對上繪麻後失落轉身。

這種體驗讓她覺得既新鮮又有趣,心情也似乎隨著發梢飛揚起來。

這才是少年和少女應該有的日常吧。

繪麻忍不住開口問:“祈哥這輛自行車的後座應該有不少女生覬覦吧。”

手中的腰線在聽到這句話後突然緊繃了一下,然後又慢慢放松。坐在後面的繪麻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順著風輕輕地擦過耳畔。

“你是我帶過的第二個人。”

繪麻垂眸,祈織的白襯衫在太陽底下反光得有些刺眼。

她閉上眼,像是沒察覺到他語調中驟然間變得晦澀,輕快道:“哦?那第一個是誰?女朋友麽?”

問題久久沒有得到回答,繪麻不知道自己該就此罷休還是繼續追問下去,真的要戳破他平靜的表象麽?會不會讓他已經痊愈的傷口再次破損?但是置之不理的話又會不會讓被層層包裹的傷口潰爛化膿?

她在心中遲疑不定地斟酌著。

車猛然一個急剎,祈織一腳踩地平衡住自行車,坐在後面的繪麻卻毫無防備地被甩了下來,落地的一瞬間,一輛汽車尖嘯著向她疾駛而來。

“え——ま,え——ま。”一個笑得傻不拉幾的男人好不厭煩的重覆著著兩個音節。

......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青澀的冷峻少年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

“真是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穿著合服的俊雅男人在雨中溫柔一笑。

......

“生日快樂,繪麻。”十三張笑臉緊緊挨在一起,背景是燦爛的火樹銀花。

......

無數破碎的畫面在腦中飛快閃過,睜大雙眼的繪麻瞪著那近在咫尺的車胎,血液似乎被凍住,她渾身發寒,被自己的心跳聲震得幾乎有些暈眩。

差一點......差一點就要被車從頭上碾過。

饒是繪麻心理承受能力遠超常人,在這種生死一刻間,都被嚇傻了。

耳邊傳來什麽被摔在地上的聲音,有誰的聲音在耳邊似遠似近地回蕩著,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怔怔地呆了一會,漸漸火辣尖銳起來的痛感終於讓她意識回籠,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她撐著酸軟無力的手臂慢慢坐了起來,便看到祈織癱軟地跪坐在她身側,雙目無神地看著她,毫無焦距的視線似乎穿透過她進入了另一個時空。

此時的少年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精致木偶,周身彌漫著幾乎實質化的絕望氣息,那種濃稠的悲傷,仿佛輕輕一碰,就能碎裂成粉末。

顧不得渾身上下針紮般的刺痛,繪麻抱住似乎下一秒就要氣息斷絕的祈織,用最大的力量緊緊抱住他,急聲在他耳邊道:“祈哥,我沒事,我還活著,我還有呼吸,還有體溫,還有心跳,不要緊張,我一點事都沒有,放輕松,放輕松好不好。來,呼吸,呼吸,對,放松下來,感受一下,我還好好的,不要害怕,我不會有事的......”

懷中的人動了動,手顫抖著觸碰了下她的身體,像是被電擊到一樣彈開,緊跟著仿佛溺水的人發現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死命地環抱住她,緊箍著的手臂像是要把她攔腰折斷。

繪麻咽下痛呼,依舊輕聲細語地在他耳邊呢喃著,手一下一下地在他腦後撫摸,如溫柔的母親在撫慰苦惱的孩童。

不知過了多久,有灼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肩膀,一滴一滴,濡濕了她的衣服。

“繪麻......”祈織哽咽著,聲音顫抖得如風中枯葉,“你沒事,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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